结局一 第十一章 兄妹重逢
自从那日遇见海陵王妃后，我便不曾再出过门，虽然那天武才人一番吓唬让海陵王妃愤愤而归，但她并没有善罢甘休，回去便后向内侍省施压，让他们多派活给我，这段时间需要舂的米多了一倍，我只得每日从早到晚劳作，但我不后悔，如果再重来一次，我依旧会那样说，我有自己的骄傲，哪怕沦落到这种地步。
那天武才人对我说九哥哥会来看我，不禁让我升起一丝希望，可希望还没燃起多久，我又陷入深深的失落与痛苦纠结中，九哥哥是新立的太子，根基尚不稳定，听说最近年长的吴王李恪蠢蠢欲动，背地里搞了不少事情。若冒然与我这个谋逆罪人见面，被前朝知道又该引起一番腥风血雨，而且…以我如今的处境，也许，我们两个人永不相见是最好的……
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，门口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，我抬头一看，九哥哥正站在门口看着我。将近一年未见，他又高了一些，但是消瘦了好多，大概是因为伤心过度的原因。我手中依然握着舂米的木杵，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，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，他心疼地看着我，张口唤我
“阿鹿…”
我回过神来，赶紧跪拜行礼“罪臣叩见太子殿下，殿下万福”
“阿鹿你…你不要这样…”
他难过的看着我，眼眶红了。
可我能怎样呢，我现在已经是最低贱的奴婢，身上还带有耻辱的烙印，而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，我已经不配做他的妹妹了……
“殿下万尊之躯，怎可来这腌臜之地，殿下请回吧”
我强忍着心中的痛苦，顿首叩拜道，虽然有万分不舍，但为了兄长前程，我只能如此，他能来看我我已经十分满足了，我怎敢奢求其他。
他听后并没有离开，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，我也静静地跪在地上，没再说话。
“阿鹿…你是在怨我没有救你吗…”
他沉默良久后开口问道。
我苦笑着摇摇头“臣不敢，臣自知罪孽深重，如今能保全性命已经是天恩浩荡，臣怎么会怨恨殿下呢？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认我这个兄长了！”他怒气冲冲地说道“又不是我把你关起来的，你为什么要把气撒在我身上！”
“殿下，臣没有怪您，只是臣已经被废为庶人，成了最卑贱的奴婢，再也不配做您的妹妹了…”
“够了！我不在乎！我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，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亲妹妹！你快给我起来！”他一个箭步冲过来，抓住我的胳膊一把把我从地上提溜起来。
“殿下…没用的…您这样只会连累到自己的前程…”
我痛苦地摇了摇头道，我不能再牵连到他了。
“什么前程？当太子的前程吗？你知道我无意于这个位子的，我只是被局势推到这个位子上的，我不在乎它！”
“可我在乎，我已经失去大哥哥了，我不能再让你冒这个险了！”
他怎么还不明白，他一个新立的太子与我这个谋逆之人接触，让圣人和朝臣知道了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波，更不用说还有藩王虎视眈眈不怀好意。
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，哼，如果我李治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的话，我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太子，你放心好了”
他坚定地说道，手更加用力地搂着我
“殿下…”我一听再也忍不住了，感情如洪水般涌来，鼻头一酸，靠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。
“好了阿鹿，别哭了。你好不容易病好了，别再哭病了，来，我们到屋里去说话”他半搂半抱着我往屋里走。
“可我的活还没有干完…”
“什么活？”
“就是那些米，今天的还没有舂完…”我指了指旁边的米槽，如今工作加倍，再不抓紧干今天肯定要不成了，昨日的活就没完成，已经遭了内侍省好一顿骂，今天再完不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。
“你为什么要做这个？”
我一时语塞，斟酌一番轻声说道
“臣…臣被罚刑舂……”
“…不许干了！你，去向掖廷令传孤的口令，以后不许给公主安排活，并且让他麻利的找个好住所给公主，再安排几个得力的宫人来服侍！快去！”他怒声对近侍吩咐道，那个小内侍赶紧连声称喏去传令了。
“殿下不可，舂米是圣人的旨意，您不能抗旨…”
“我说行就是行，你不用管！还有你以后不许叫我殿下！我是你哥哥，你要叫我阿兄！”他怒气冲冲地对我说，我愣愣地看着他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
“快叫，要不我真生气了，听见没有！”
“阿…阿兄…”我下意识的张嘴说道。
“这就对了嘛，你记住，不管你怎么样，你都是我的亲妹妹，我永远都是你哥哥！”说着他便牵着我的手往屋内走去。
我愣愣地跟着他走进屋内，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坐在床榻上，打量了下周围，不禁皱起了眉头“掖廷这帮家伙，一个个拜高踩低的，居然给你找了个这么破的住处，你等着阿兄一定狠狠惩戒那些欺负你的小人！”
“不…不要，殿…阿兄不要去。我…我现在是罪人，不配住好的地方，这里已经是掖廷令照顾我了…你不要为了我惹怒圣人…”
“你不要怕，我虽然没办法现在就把你救出去，但让你过得好一些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。你放心，就算阿耶知道了他也不会怪我的”
圣人吗？我内心苦笑一声，他都让人给我施以黥刑了，还有什么不会对我做的。
“阿鹿，前段时间因为前朝动荡，加上阿姊和兕子病重，阿兄一直没法来看你。我知道你也病的不轻，阿兄求求你，你一定要好好的，阿姊和兕子都走了，阿兄只有你和鸾鸾两个妹妹了，阿兄不能没有你啊”他抱紧我说着。
“阿兄…”
突然提起十九姐，我又鼻子一酸抽泣起来，内心如刀绞一般痛。
“阿鹿别哭了，你这个样子你阿姊看了心里也会难过的，乖…”
他抱着我哄道，叹了口气继续说“我听说你病的很严重，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个好医人来给你瞧病，对了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？”
我摇了摇头，我浑身上下伤痕累累，都不知道哪里不舒服了。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手指已经断了，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右肩的烙印，这是可怕的耻辱，我不想让别人知道。
“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，你要听话，不要再去干活了，你就乖乖搬进新住处，好好养病，听见没有”
“好”
我乖巧地点点头答应道，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仿佛如春日般温暖，我没再说话，就静静地依靠在他怀里。九哥哥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，叮嘱我一定要注意身体，并亲自把我安置到新住处才回去。我被安置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院落里，虽然比不上我以前在立政殿的寝殿，但胜在干净整洁，比起我以前的住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。掖廷令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，很快便选派了五六个宫人来服侍我。
我就这么着在新院子里住下来，也不用再去舂米劳作。九哥哥实现了他的承诺，他每隔几天就跑来看我，给我带些好吃的，陪我聊聊天，他甚至还偷偷把十六姐也带进来看望我，我们姊妹俩好久不见，一见面便抱在一起哭成一团，我知道她也受了很多苦楚，杜荷因为谋逆已经被处死，她虽然与杜荷成婚不久，但结发夫妻还是有感情的，如今自己的夫婿被父亲杀死，她内心也是痛苦不已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，我如今这个样子，那些安慰的话语实在是说不出口，只好紧紧地抱着她，让她在我怀里宣泄委屈与痛苦。但她好歹还有阿耶，有阿兄，还是城阳公主，而我呢，作为最卑贱的奴婢，只能在这荒凉的掖廷里孤独地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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